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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“這是你們今晚的主食，烤好就可以吃飯。”他說這是貝都因人一種傳統面食，類似烤面包；而我覺得，這就是新疆烤馕。不同文明，在一塊面餅上找到了大同。劉鍇　　突尼斯外交部2月16日宣布，從即日起對持中國護照入境突尼斯的游客實施免簽政策，中國游客可在突尼斯境內停留90天。　　突尼斯位于非洲大陸最北端，扼守地中海，隔突尼斯海峽與意大利西西里島相望，南接撒哈拉沙漠，包含海濱、沙漠、綠洲、山脈等多種地貌，自然旅游資源多樣，先后受迦太基帝國、古羅馬帝國、阿拉伯帝國、奧斯曼帝國和法國殖民文化影響，形成多元交融的歷史文化，素有“歐洲后花園”的美譽。　　不久前，我來到突尼斯最大國家公園——杰貝爾國家公園，與撒哈拉沙漠來了一場邂逅。撒哈拉老司機　　“喂！醒一醒！”艾哈邁德推了推我，把我從夢中叫醒。他是我的向導。　　我看了眼手機，剛過下午4點。車窗外，土黃色與天藍色分隔出一道天際線，涂色單調得難見第三種顏色。陽光依舊刺眼，烘得車廂里睡意正濃。　　“到了？”　　“還沒有。休息會兒，喝杯咖啡。”　　“這是哪兒？”　　沒有回答我，他下車，徑直走向唯一一座茅草屋，跟老板熟絡地打聲招呼，便坐在屋前一張塑料桌旁。　　“下來走走吧，一會兒換你開。”艾哈邁德沖我說。　　定了定神，我看清楚茅草屋上的單詞：公園咖啡館。　　“這是公園入口，前面還有四五十公里。有事現在打電話，再往里就沒信號了。”艾哈邁德說。　　我決定下車看看，活動一下。　　車的左后方立著一指示牌，標注著：北緯33°6′9″，東經9°3′39″，杰貝爾國家公園。　　“你確定一會兒讓我開？”我問。　　“當然！沒在撒哈拉開過車，不算真正的司機。”艾哈邁德看著我，把車鑰匙遞來，起身準備走。“放心！我給你指路。撒哈拉就像我家一樣。”　　坐進駕駛室，調節座椅、后視鏡，右手拉下安全帶，準備點火。　　“這是撒哈拉！不需要安全帶！”艾哈邁德詫異地看著我，大笑起來。　　“我習慣了。”沒理會他，我把注意力集中在車上，緩緩啟動。畢竟這是我第一次在沙漠里開車。　　“你聽我的，我給你指令。”艾哈邁德說，“在撒哈拉里開車與在公路上開車，完全不是一回事。現在掛三擋……遇到沙隴要減速，這里二擋通過……前面那個沙隴比較陡，要一擋……”他已經進入領航員角色。　　沿著前人留下的車轍，在艾哈邁德的口令下，車子在沙隴和砂礫間，一路向南。后視鏡里，升起一片塵煙。　　“開得不錯，像個撒哈拉司機。”艾哈邁德不再重復那幾個令人煩躁的口令，開始哼起當地小調，身體隨著車子左右搖晃起來。　　行至一處大沙隴時，車終于陷進沙里。輪胎用力空轉，只掀起沙土，卻越陷越深。　　“倒車，退到最下面，”艾哈邁德指揮著，“調到四驅模式，一擋全速。”試了兩次，終于緩慢爬上沙隴，坡面上留下多道深深車轍。　　“休息下，看看落日吧。一會我來開，不然天黑前到不了了。”艾哈邁德試圖安慰我。　　只顧著開車，不經意間，太陽已經從耀白變成火紅，懸在地平線上方，染亮天際，也燒著連綿起伏的沙漠。不遠處，一輪新月朦朧，伴著明亮金星，掛在藍絨色的天空上。　　艾哈邁德不再哼歌，集中精力開車。隨地貌變化，汽車時而在沙隴間起伏，時而在砂礫上疾馳。　　“看到前面那座巖山了嗎？繞過去，就快到了。”艾哈邁德指了指前方，“大約還有五六公里，我們要抓緊，不然天黑下來可能迷路，有些危險。”　　艾哈邁德說過，這片區域盡管看似戈壁黃沙，地下水資源還算豐沛，不少羚羊、沙狐、野駱駝在此生息，當然也包括狼和眼鏡蛇。　　天色越來越暗，艾哈邁德亮起車前燈。仿佛一束光在浩瀚無垠中，孤獨又執著地流淌。終于，在天黑透前，墨藍色前方出現灰白色，星星點點，越靠近，越清晰——是營地帳篷！思緒飄出銀河系　　“歡迎來到火星！”艾哈邁德把車停穩，笑著對我說。兩名裹著長袍、戴著頭巾的貝都因男子已在車前等候。營地里，一團篝火燃得正旺，幾個人圍在火旁。　　一名男子領我進帳篷。“這里不能洗澡，但水夠擦臉。”他說，隨手把一盞燭臺放在床頭，“它能亮三四個小時。”　　借著昏暗燭光，看清帳篷內布局。大約10平方米，中間一張雙人床，床單潔白，蓋著厚厚的幾何圖形毛毯，典型的貝都因風格，洗手池在一角，馬桶邊上是一桶黃沙，沒有水。　　安頓好，走出帳篷，一陣風吹來，不禁打個寒戰。2月的撒哈拉，晝夜溫差極大，最低氣溫可能接近0℃。走在沙地上，沙子灌進鞋里，腳上一陣冰涼。　　篝火旁，兩對情侶依偎緊靠，另3個年輕人自顧嬉笑。他們和我一樣，都是今晚入住火星營地的客人。一名長袍中年人走來，拿樹枝把篝火挑開，在沙上平鋪一張面餅，再用沙子蓋上，把篝火復原。　　“這是你們今晚的主食，烤好就可以吃飯。”他說這是貝都因人的一種傳統面食，類似烤面包；而我覺得，這就是新疆烤馕。不同文明，在一塊面餅上找到了大同。　　夜色漸濃，四周完全映在夜幕下。新月輪廓愈發模糊，無力地垂在西邊，緩緩下墜，直至消失在地平線上。失去月光，繁星成為天穹的唯一主角。一道淡奶色光帶隱隱橫跨，是銀河。　　有朋友曾描述，在青海湖看星空，就好像一把白糖隨意撒在黑布上，不自覺，便動容。而此刻在撒哈拉，仰望著如銀瓶迸裂的星空，終于相信宇宙大爆炸。又自覺可笑，地球與火星一樣，都是宇宙塵埃，它們好像也找到了大同。　　思緒漫游太遠，似乎要飄出銀河系。所幸飯香至，及時把我拉回地面。　　晚餐簡單，烤面餅，烤雞肉，配土豆糊，倒也足以充饑御寒。篝火漸弱，不再能夠提供持續溫暖，四周越來越冷。大家填飽肚子，紛紛回去休息。　　帳篷里同樣冷。鉆進毛毯，蜷成一團，依然忍不住發抖。萬籟俱寂中，思緒恣意漫游，這次可能真的飄出了銀河系，直到次日天光大亮，宇宙收起璀璨魔盒，再次以湛藍示人。“幸好中國人來了”　　終于又見到艾哈邁德。他打著發動機，把鑰匙遞給我：“吃完飯出發，還是你開。”　　早飯也簡單。餅干、面包，配咖啡、牛奶、熱水。隨便吃兩口，收拾，上路。　　鉆進駕駛室，調節座椅、后視鏡，松離合，踩油門，放手剎……　　“你沒系安全帶！”艾哈邁德說，表情有些意外。　　“不用！”　　“很好！你現在是撒哈拉司機了！”他笑道。　　原路返回，車轍分出很多岔路，難以辨認。艾哈邁德一邊指著前進方向，一邊跟我閑聊起來。　　“你知道嗎？我是貝都因人，就生在這里，20歲才離開沙漠，搬到杜茲鎮去。”他得意地說，“我沒上過學，但我會說法語、意大利語和阿拉伯語，都是跟客人學的。”　　一路上，他都在說這些年給火星營地做司機的奇聞異事，說到興奮處，忍不住夸張大笑。　　“營地開業10多年了。最好的時候有六七十頂帳篷，現在也就剩20多頂了。”艾哈邁德回憶起曾接待一個大約200人的歐洲旅行團，“五六十輛越野車排成一列，你能想象嗎？！”　　“現在歐洲游客少了，他們擔心安全。幸好中國人來了。我回去還要接一個團，4個中國人。”艾哈邁德說，一周里，差不多一半時間住家里，一半住營地。　　不經意間，已接近11點，又到了公園咖啡館。陽光炙熱刺眼，蒸騰著沙漠，天際再現土黃和天藍的單調涂色。　　“我家做了庫斯庫斯，中午請你去我家吃，免費！鎮上沒有好餐廳。”撥完家人電話，艾哈邁德向我發出邀請。我當然答應。　　庫斯庫斯是北非地區常見主食，以粗面粉為原料，經搓揉、過篩、晾曬、蒸煮等多道工序，外形和口感都類似中國小米，通常配牛羊肉、胡蘿卜、西紅柿、洋蔥、青椒等。　　回程似乎總比去程快。艾哈邁德接過方向盤，車開得飛快。也許，是因為家的味道太有吸引力。吃完庫斯庫斯，告別　　艾哈邁德的家位于小鎮邊緣。車行在狹窄土路上，兩側都是一二層的民居，偶有孩子跟我們招手，露出好奇目光。　　艾哈邁德的大女兒因提薩爾已站在門口等候。這也是一棟二層小樓，一圈院墻圍出庭院，樓上還沒完工，紅磚暴露在墻體。　　因提薩爾歡迎我進門，似乎想說話，又有些害羞。庭院一角，鋪著幾張地毯。一位老婦坐著，圍著毛毯，裹著花頭巾。　　“這是我母親，85歲了。”艾哈邁德說，“我先帶你參觀一下。”　　一樓正門進去，是一間客廳，大約四五十平方米，沿墻擺了一圈沙發，中間鋪著一整塊地毯。　　“一共4間臥室，我們一家都住這兒。”艾哈邁德有5個孩子，兩男三女。“樓上在給穆罕默德蓋房，有3間臥室，快完工了。他要結婚。”　　長子穆罕默德和次子阿里，都在軍隊服役。因提薩爾高中畢業后，一直沒有工作。兩個妹妹，一個讀高中，一個讀小學。　　“蓋房貴嗎？”我問。　　“大約得30000第納爾（約合96000元人民幣）。”艾哈邁德說，“我一個月工資加小費，平均800第納爾（約合2550元人民幣）。多虧家里現在3個人掙錢，穆罕默德和阿里也都從銀行貸了款。感謝真主！”　　說話間，因提薩爾推門回來，拎了可樂和瓶裝水，放在庭院餐桌上，又從廚房端出一盆庫斯庫斯，隨后便坐到地毯上，依偎在奶奶身邊，始終一言不發。　　“吃吧，剛做好。”艾哈邁德把盤子遞給我，盛著金黃燦燦的庫斯庫斯。　　“你下午去哪兒？”他問。　　“塔邁茲萊特鎮。”　　“我去過那兒，離這兒有100公里。”　　吃飯時，艾哈邁德手機響過幾次，下一批客人要確認見面地點。　　“都沒時間吃飯。”艾哈邁德無奈地對我說，語氣不是抱怨，更像炫耀。　　吃完飯，我要趕往下一個目的地了。“走，我領你去出城的路。”艾哈邁德說。　　告別艾哈邁德家人，我們兩臺車前后啟動。他領路，我隨后。行到公路口，艾哈邁德停住，搖下車窗，與我揮手告別，示意我向右走。　　“旅途愉快！系好安全帶！”他笑著大聲叮囑。來源：2017年3月8日出版的《環球》雜志第5期《環球》雜志授權使用，其他媒體如需轉載，請與本刊聯系本期更多文章敬請關注《環球》雜志微博、微信客戶端：“環球雜志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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